想必許多音樂人都知道,克拉拉舒曼是19世紀的一位著名女性鋼琴家,她在21歲時嫁給了羅伯特舒曼,從此,她的人生一直都是肩負著身為音樂家、妻子和母親的身分,而這些身分也造就了她非凡的一生。
30歲時,我多了一個新身分–成為了一名母親。「母親」的身分起初讓我感到非常惶恐,因為我從來沒有想像過身為一名母親會是什麼樣子。我從小夢想著成為音樂家,我也認真地朝著這個夢想前進;我渴望成為某個人的另一半,而我也順利的和我所傾心的人互許終身;但我卻從未想過,成為母親的我,會是什麼樣子,或者是,應該要是什麼樣子。
克拉拉1840年和丈夫結為連理,婚後十四年共生了八個孩子。在她的這幾年婚姻生活中,經歷了孩子夭折、丈夫精神失常、經濟窘困等等的不如意,靠著對音樂的熱情以及自身的才華,她用她的演奏天賦撐起了這個家。丈夫羅伯特過世後,她的演奏事業扶搖直上,常年在外演出,使她和孩子們聚少離多,在世俗的眼光中,她是一位失敗的母親。
或許女人的一生都得在事業和家庭之間做選擇吧!克拉拉為了家計必須遠離她的孩子們。我以前並不是沒有想過擁有自己的孩子,卻從來不敢認真想像養育孩子的畫面。我心裡很清楚,擁有孩子會讓我們有更多的幸福感,但這也意味著我得放棄部分的自己;也許我可以繼續追逐我的夢想,也或許到最後,我會變成另外一個我。但就在我還在猶豫是否要有孩子時,上帝幫我做了這個決定,讓我不得不趕快計畫有孩子後的人生要怎麼過。
許久以前曾經在電影《Song of Love》看到一個片段:克拉拉為了家計接下了許多演出,演出到後面曲子越彈越快,結束後,克拉拉頭也不回地衝進後台,直接將奶掏出來給她那在後台等候、嗷嗷待哺的孩子。
或許是電影誇大了,但這也真實的反應出了職業婦女的人生。生完孩子後,儘管有家人幫忙顧孩子,但身為母親的我,對於孩子的事情實在無法完全的置身事外。時常我將我自己關在書房想專心的練琴,才剛坐下,就聽見房門外孩子的哭聲,就算知道外面還有其他家人在看著孩子,我還是會忍不住出去看看孩子發生什麼事;有時候則是練琴練了一會兒,自己開始想念孩子,就走出書房找孩子了。
我心裡想要做我自己,卻無時無刻掛念孩子。
我努力地想要繼續做我自己原本想做的事情,我想要每天繼續練琴,我想要努力的精益求精,但身為母親的本能反應似乎不贊同我這麼做。心裡頭有個聲音在提醒我:孩子的成長只有一次,錯過就沒有了。這個聲音總讓坐在鋼琴前時感到愧疚,感覺自己若沒有無時無刻在孩子身邊,自己就是個差勁的母親。
我不得不承認,其實我也想要做一個像克拉拉一樣的「失敗的母親」。雖然克拉拉是為要撐起家計所以必須將孩子們交給其他人照顧,但她可以在她所熱愛的音樂當中得到滿足和成就,這是我所羨慕的。但我也知道,我不是克拉拉。
世上沒有完美之事,而我們也只能在不同的角色中努力找到一個平衡點。或許我在「母親」和「音樂家」這兩個身分上都無法拿到一個及格分數,但這也沒關係,我就是我。儘管以前我從未想像過身為母親的我,我仍然可以從現在開始,創造出我自己喜歡的「母親的樣式」;儘管我不是克拉拉舒曼,我仍然可以在琴鍵上敲出自己的音符人生。
路還很長,「母親」和「音樂家」這兩個角色還得肩並肩一起慢慢的走。也許他們會吵架、會有理念不合的時候,但沒關係,他們會找到一條路好好的繼續走下去。
致克拉拉舒曼,我最喜愛的女性音樂家。寫於克拉拉舒曼201歲冥誕前一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