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場音樂會我準備了快要兩年吧!理由是不知道要以什麼當作主題。如果只是練琴的話,曲子選好就可以開工,一個小時的音樂會一年之內肯定練得出來。但Lecture Recital是一場很耗腦的音樂會,必須先有主題才能有曲子。我一開始的構想是彈不同作曲家的練習曲,但也不知道要彈那些練習曲會比較符合我的題目。本來選了Ligeti的第三號、第四號和第五號練習曲,還練了一首德布希練習曲,但就是不知道怎麼穿插在演講題目當中。後來我仔細地研究了鋼琴大賽規定的練習曲曲目,發現有幾首蕭邦練習曲常常會被比賽單位禁止。於是我又改變了方向,決定全部都彈蕭邦練習曲,找了三首選手們愛彈的以及三首冷門的練習曲,就這樣決定了練琴的方向和演講的內容。
決定曲目後,從開始練習到可以彈給別人聽大概三、四個月吧!六首練習曲當中有一首是舊的,所以這幾個月就全力拚新的曲子就好。這幾個月最難的不是練琴,而是寫出演講稿!我先擬出了一份講稿大綱給莫克教授看,她覺得沒問題之後,我開始將要講的東西逐字寫出來。丟搞念我是不指望了,只期盼念稿時不要結巴就好。好不容易將逐字稿寫完,交給莫克教授檢查後,又是另一段痛苦的開始。
莫克教授幾乎對我每一句都有意見,撇開英文語法不說,她對於內容每個細節都非常的要求。當我從她手中拿回演講稿後,當下真的是傻了眼。首先,她的字跡非常的潦草,要看懂她在文章旁邊寫下的comments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,有時候我真的看不懂,還得拍照給同學幫忙研究教授到底寫了什麼字。再來就是雜七雜八的細項,比如說曲目應該怎麼列表、圖片應該怎麼放之類的。等修改好所有演講稿和投影片以及講義,基本上已經是音樂會當天早上的事情了…。
音樂會當天早上,我自己讀過了一遍講章,並也做上了許多記號(PPT翻頁、喝水、看觀眾的記號),接著去了學校彩排。莫克教授特地去買了一盞立燈,讓我在念講章時有燈可以照亮我的講章以及我的臉。彩排沒什麼問題,於是我回家先休息並準備晚上需要穿的衣服和會用到的工具(電腦、攝影器材)。
音樂會是晚上八點,我們七點半從家裡出發,到了音樂廳後立刻開始布置場地。無法提前布置是因為前面還有一場音樂會。我們布置完場地後,發現我竟然沒有帶到我的演講稿!!!而這時候也來不及回家拿了…莫克教授立刻幫我去重新印了一份演講稿,拿著沒有筆記的演講稿,只能祈求上帝讓我一會兒不要出錯了…。
八點的音樂會,我讓服務生在五分鐘前放觀眾進場。原以為我很低調所以不會有觀眾,沒想到門一開,我在後台聽到了非常吵雜的聲音。往前台偷偷的瞄過去,看見了一群觀眾一起入場。哇賽!這是大家都要來聽我講破英文的意思嗎?好吧!既然如此,老娘就跟他拚了!
八點一到,用力地吸了一口氣,假裝很有氣勢的走出後台,深深地向觀眾敬禮,便拿出演講稿開始埋頭苦念。認真地念了幾段,不忘抬頭看一下觀眾(莫克教授說要和觀眾四目交接,但我很怕看完觀眾回到演講稿後找不到自己念到哪裡),趁著放範例音樂時偷喝幾口水。講完該講的部分,終於要彈琴了!
第一首是慢板,彈得很順利,舒緩了我緊張的心情。再回到講台前繼續介紹下一首曲子,三十秒後又回到鋼琴前坐下彈琴。這首練習曲( Op. 10, No. 6)不知道為什麼我前兩行很容易忘譜,剛好我在PPT上有放了給觀眾看的譜例,我在彈琴時偷偷抬頭看了一下螢幕上的譜例,過了兩行後再低頭繼續彈琴(非常不專業的代表)。後面的第三首也是慢板,同樣順利過關。接著進入令人緊張的第四首。
第四首到第六首曲子都是快板練習曲,我必須在簡短的介紹完曲子後就立刻到鋼琴前彈琴,這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。第四首彈完後,我的心跳非常的快速,走回講台前,我幾乎喘不過氣,但還是得趕緊拿起講稿介紹下一首曲目。大概也只有30秒的時間,我又得走回鋼琴前彈琴。總之,從第四首到第六首,我幾乎是處在一個吸不到空氣的狀態,但我的表現似乎很不錯,從第五首開始,彈完後觀眾們都很興奮地為我歡呼,而觀眾們的歡呼也成為了支撐我不要缺氧昏倒的動力,讓我堅持到最後彈完最後一首。
其實我整場音樂會彈了七首練習曲,最後一首是Ligeti第四號練習曲,為要和蕭邦做一個對比。但準備過程中幾乎都在拚蕭邦練習曲,還好音樂會當天Ligeti沒有出大錯,很順利地彈完。不過我覺得觀眾們似乎比較愛我的蕭邦練習曲就是了。
音樂會結束後,認識我的朋友們走進後台恭喜我完成音樂會。音樂理論老師布倫貝洛教授也來和我握手,並對著我說:「謝謝妳帶來的美好音樂,我真的非常喜歡。」這句話真的深深的鼓勵了我,是的!我彈琴就是為了要帶來美好的音樂,感謝我的觀眾們接收到了這樣的美好。
Lecture Recital結束了,和之前兩場音樂會一樣,五票全數過關!這也代表我博士生涯中所有的音樂會都開完了。接下來就只剩下論文啦!